五岁那年，禾言心的爸爸离开了。

爸爸说他要去很远的地方工作，告诉禾言心不用难过，他会经常打电话回来，还会抽空回来看她和妈妈。

刚离开的第一年是这样的，爸爸一个星期给家里打一次电话，过年的时候还拿了很多东西回家，还给妈妈买了个很漂亮的金镯子。

后来，电话的频率越来越低，从一周一次变成了一个月一次，再到后面两三个月也不见得打一次电话回来。

妈妈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差，经常站在阳台打电话，电话打不通，她就把手机摔到地上。

屏幕四分五裂，细碎的玻璃飞溅。

禾言心去阳台拉妈妈的手，妈妈蹲下身，问禾言心想不想换个爸爸。

禾言心摇头，但妈妈早就做好了决定，她的想法并不重要。

妈妈和爸爸离婚了。

盖章的时候，她还在陆祝延家里玩。

傍晚妈妈来接她，她才知道。

她知道妈妈一个人也很难过，所以没有说任性的话，只是蜷在被子里偷偷哭。

小小的年纪还不能完全理解“离婚”的意义，只是本能的伤心。

第二天醒来，日子照常过着。

那段时间妈妈对她很好，也不再发脾气，经常带她出去玩，给她买各种各样的好吃的。

小到路边摊，大到五星级饭店，就好像要让禾言心尝遍所有的美食。

爸爸本来就不回家，禾言心也渐渐忘了爸爸妈妈离婚的事情。

这样的日子持续到禾言心升上一年级。

禾言心不擅长社交，但好在陆祝延跟她分到了一个班上。

陆祝延是她对门的邻居，而陆妈妈和她的妈妈是闺蜜，禾言心刚会说话的年纪，就被带着去陆祝延家玩了。

跟陆祝延搭伙度过了小学三年，第四年的时候，陆祝延被他父亲接走了。

禾言心不知道陆家具体发生了什么，只从妈妈口中听得一些：陆祝延爸爸做生意赚了很大一笔，将陆祝延从他妈妈那里抢走了。

禾言心在学校里变成了孤身一人。

不知道为什么，她被班上的一个小团体盯上了。

那个小团体以做朋友的名义接近她，最初只是让她帮忙做作业，到后面，渐渐演变成校园霸凌。

禾言心反应迟钝，等她意识到这些人并不拿她当朋友时，早已深陷囹圄。

她试着挣扎。

去过告诉老师，老师也只是呵斥几句便草草了事，而欺负她的那些人却觉得“丢面”，直接将她堵在厕所欺辱。

等禾言心离开时，外面的天已经黑了，衣服被水浸湿，黏糊糊地贴在身上。

打着冷颤回到家，妈妈质问她为什么这么晚回来，动手要打她。

她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，妈妈收回要打她的手，没说什么，只是让她赶紧去洗澡换衣服，别感冒了还要自己伺候。

禾言心洗完澡出来，妈妈已经出去了，桌上是吃剩的已经凉透的菜。

吃完饭菜，禾言心踩着小椅子把碗洗干净，然后回到房间写作业。

写完作业刷牙洗漱，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。

小团体对她的霸凌一直持续到毕业，毕业那天踏出校门的那一刻，禾言心才久违地感到了放松。

但好景不长，小升初假期开始不到一个星期，妈妈忽然带她去见了一个男人。

男人留着寸头，穿着黑色夹克，个子不高，但表情很凶，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。

禾言心下意识往妈妈后面藏，却被妈妈推到那个男人面前。

“这是你的新爸爸。”

她听见妈妈这样说。

禾言心跟着妈妈去了新爸爸家里，到了目的地，她才发现新爸爸自己也有一个女儿，叫禾芷妍。

禾芷妍比她小两岁，准备念五年级。

初见，禾芷妍对她很热情，拉着她的手进自己房间，给她看自己的玩具。

妈妈和新爸爸觉得她们二人相处不错，于是放心离开。

直到临近天黑，哭声伴随着开门声响起。

禾言心被吵醒，睡眼惺忪的从地上爬起往外走，瞧见被小刀划破手指的禾芷妍。

“哎呀！这是怎么搞的！”

妈妈先继父一步上前，心疼地看着禾芷妍的伤口，余光瞥见桌上的小刀，抓起来质问禾言心。

“这小刀是不是你带来的！”

禾言心无措点头。

她被妈妈骂了一顿。

私自带小刀来、放任妹妹一个人在客厅……

禾言心有些委屈，那小刀是她做手工用的，在包里放的好好的，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禾芷妍拿出来，下午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睡了过去，她不是有意的。

但妈妈不听她的解释，只是一味的斥责她，禾芷妍也一直掉眼泪不说话。

继父更是不会站在禾言心这边。

后来，这样的事越来越多，禾言心也从最初的极力辩解，到后面的一言不发。

升上初中，她遇到四年级时转学了的陆祝延。

作为儿时的好友，二人很快再次熟络起来。

有陆祝延在身边，禾言心校园生活过的还算不错，至少没有人再和小学的那几个人一样欺负她了。

二人的成绩都算得上不错，中考成绩也相仿，理所当然的进了同一所高中。

初升高的那年暑假，陆祝延提出去禾言心家玩。

禾言心踟躇着不是很敢，因为在她心里，那个家不是家，更像是租住的、临时落脚的地方。

陆祝延不知道她内心的纠结，见她不愿，便也没强求，转而带着她去了自己家玩。

陆祝延家里很大，是别墅，里面还有位保姆阿姨。

他们玩了一天，临别时，禾言心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玩的有些太晚了。

紧张地回到家，不出意外又是一顿毒骂。

禾言心起了“不回来”的想法，但这个想法刚出现，便被她慌张地压了下去。

不回来的话，她一个人在外面，该如何生存呢？

经济问题，对还未成年的孩子来说是致命的。

所以她还是回去了。

意料之中的，禾言心被妈妈狠狠的骂了一顿。

不过，其实也还好，起码没有被赶出去。禾言心这样想着。